作者:罗里宁
小署的夜,有小蛐蛐的叫声从窗外传入,不禁想起小时候过署假捉蛐蛐、斗蛐蛐的乐事来。
斗蛐蛐,是用一个木桶,或者一个大点的瓦缸,将两只雄蛐蛐放进里面去,让它们“狭路相逢”,人就围着观战。蛐蛐的打斗,把牙张的大大的,头对头,左右摆动,寻找攻击的部位,互相撬咬时,凶狠、拼命。有时候还会撕打在一起,斗得“人仰马翻”,打败的那一只,落荒而逃,个别还会留下一条腿,牙也给打折了。胜利者一边追逐失败者,一边闪动着双翅,“叽哩,叽哩,叽哩”,发出欢快的叫声,表达胜利的喜悦。打了败仗的那只,就可以将它放走,因为它从此不会再打斗。
大约从小署开始,蛐蛐的叫声就开始多起来。然而蛐蛐这“歌声”,却并非嘴里“唱”出来的,而是它那双薄薄的翅膀,相互摩擦发声的。蛐蛐的那双翅膀,薄而透明,上面还印着一些美丽的图案,这样一双翅膀,能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实在令人称奇。但我们最喜爱蛐蛐的地方,还不是它的“歌唱”,而是它的勇敢、好斗,因而捉蛐蛐,斗蛐蛐,就成了我们学童时期的最大的乐趣。
我的学童时代,住家附近就是农村,不远处有一条水利,公路从水利上的一座小桥穿过。水利渠道两旁的草丛中,公路两边的边坡(都是土坡)上,到处都有蛐蛐在“歌唱”。署假里,我们就到那边去捉蛐蛐。
捉蛐蛐,要先闻其声,由声音来判断其可捉不可捉。蛐蛐的叫声要响亮,且有金属感,这是蛐蛐成熟的一个主要的标志。听到这样的叫声,你就可以屏住呼吸,循声悄悄地走到近处去搜寻,可能会在哪个石块下,或者哪个小洞里找到它。捉蛐蛐还要看它的外形,蛐蛐的个头要大,色泽最好是深红偏褐,油光发亮,这样的蛐蛐,一般都比较好斗。有意思的是,凶狠的蛐蛐,多爱跟毒虫住在一起。我曾经跟一个大人去捉蛐蛐,他在一块大石头底下,捉到一只体形硕大的蛐蛐,同在石头底下的,还有两条大蜈蚣,每条都有大人母指那么粗,二十厘米上下的长度。这只蛐蛐,在那一年的整个斗蛐蛐的季节里,就没碰到过对手。那时候不知道他是从那儿听来的,说京城里的人最爱斗蛐蛐,而且能斗的蛐蛐还很值钱,他打算要带着他那只跟两条大蜈蚣住在一起的蛐蛐到京城去试一试,说不定斗赢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回来。后来也不知道他去了没有。
听说有一种蛐蛐,它能骑在毒蛇的头上,驾驭着毒蛇,大人对我们说那叫“蛇头蛐”,凶狠无比,可以斗公鸡。这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因为我们曾经在一个动画片里,看到过有蛐蛐斗公鸡的故事,所以对大人的这个话就深信不疑。我们带着这个兴趣,在捕捉蛐蛐的过程中一直在寻找它,毒蛇倒是碰到好过几回,却不见它头上的那只蛐蛐。
捉了蛐蛐是要养的。过去在集体饭堂里,用一种小陶缸来蒸米饭,我们就拿这陶缸来养蛐蛐。陶缸口上盖一块玻璃,留一点点缝隙让它透气,用黑麦草、丝瓜苗蕊来喂养蛐蛐,有时候放进几粒米饭,斗蛐蛐之前还会喂点生辣椒——这是大人教的,说蛐蛐吃了辣椒,牙痒好斗。透过玻璃盖看蛐蛐吃东西,是孩童很快乐的一件事,晚上在蛐蛐“歌声”的陪伴下,睡的就特别的香。
那是我们的学童时代,是我们在署假里特有的乐趣。现在时代不同了,学生在署假里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们不能要求他们跟我们从前当学生时那样,去捉蛐蛐和斗蛐蛐,——那可是要耽误学习的。不过看到他们背着一大堆的作业过署假,进各种补习班去补些什么习的时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我时常在想,学生好不容易放一次长假,暂时结束紧张的学习生活,应该让他们在署假里释放一下自己的天性,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读一点自己喜欢读的书,或者干脆,带着他们去游览一下祖国的大河山川,培养一下他们的家国情怀。学生,不是学习的工具,他们和大人一样,有血、有肉,也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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