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宇

　　寿州香草 胡 平 摄

　　有时，会有一种味道，让人穿越时空，回到从前。我追随着那似曾熟知却又一时想不起的香味进入另一个境界：梦里的外婆依旧站在衣柜前拾掇着衣物，周围都是那种芳香。我屏住呼吸，连头发丝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搅散香味，把眼前的景象带走，再也找不回来。我看着外婆，她用一块小花手帕，包裹起一把状如干芝麻秸的植物，放进衣柜里。此时，我脑中火花一闪，那是故乡的“香草”味道啊！十几年前离开故乡时，还是外婆，在我的包里放了一些香草，并叮嘱我“想家了，就拿出来闻一闻”。有人说，此草离家乡越远就越香。好久没有闻到如此亲切的味道了，这让我又一次神回故里。

　　奇异的物种往往会被人们赋予神奇的传说。据说，此草可追溯至春秋战国时期，生长于楚国将士牺牲的地方寿春，因此被认为是将士忠魂所化。楚人背井离乡时会带上一些香草，既可怀念先辈英灵，也使自己随时能够闻到故乡的气息，一解思乡之苦。因此，此草当时也被称为“离乡（香)草”。又传，唐代玄奘法师曾在寿州报恩寺传授佛法，晚上忽然闻到寺庙外有阵阵清香传来，认为佛法已显，立即和住持面北跪拜。次日清晨到寺庙东院一看，只见青草一片，白花朵朵，幽幽奇香，弥漫而来。这个故事也为香草平添一份禅意。再传，五代十国末期，后周大将赵匡胤在攻打南唐时，战马突然挣脱缰绳，跑到寿州报恩寺东边的一块草地上吃草，打不走，牵不离。赵匡胤前去观看，但闻草地清香扑鼻，连称“香草、香草”。后来，香草便也“黄袍加身”为“寿州香草”，名扬淮河两岸甚至大江南北。

　　关于香草的传说令人着迷，其奇异的特性也使人好奇。世界上公认的四大顶级香料是沉香、麝香、檀香、龙涎香，但它们总会给我一些高高在上的感觉。相比而言，香草犹如东邻女伴、村歌社鼓一般和蔼可亲，闻之，香气幽然而袭，清香无邪，直达心扉，绵延不绝，有聚神安心之效。除了味道令人称奇，香草还具有离开当地而变异的特性。此草生长于寿州古城报恩寺东院，总种植面积40余亩，经先人印证，超过此范围十米之外，草就变为实心，且全无香味了。因此，香草不可异地种植，曾有好事者偷草盗土回去种植，亦是徒劳。

　　经科学研究鉴定，此草为白花草木，系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蔷薇目、蝶形花科、草木樨属、白花草木樨种，茎圆中空，高三尺左右，叶生对面，柄长花开紫里透白，头顶结籽，籽粒微小。香草头年寒露、霜降期间播种，来年立夏时节收割，经过复杂的传统工序加工成品，具有避瘟除秽、安神醒脑、驱蚊防虫等功效。每逢端午时节，寿县满城飘香，人们纷纷佩戴用香草做的香包，如同包粽子一样成为流传至今的传统民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受化工香薰、外来香料的冲击，香草几乎没有销售市场，一度鲜有种植。后来，当地政府把香草种植、制作技艺传承、旅游产品开发与寿县古城旅游推广、乡村产业振兴融合发展，香草种植欣欣向荣，群众也通过种植、加工香草系列产品实现了增收。

　　在故乡时，报恩寺是我心烦意乱时常去的地方。还记得报恩寺后墙下的瓦砾，长着青苔的残垣断壁，顺着瓦檐滴下的清露，尤其是那一丛丛顶着泛紫色白花的香草，纤弱的身躯栉风沐雨。它们的一生，像人的命运一样也有波澜起伏，或许因了那份佛性禅心，让其经历各种冲击依旧生机盎然。

　　再次回到家乡，漫步田间小路，那葱郁的香草，预示着今年又是好收成。作为古城的灵魂，香草备受关爱，而因为当地人的喜爱，它的芳香更加浓郁，这是它对这片土地的感恩回报。寿州香草制作技艺2018年入选淮南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其传承人也不断弘扬传统制作技艺，并打造出受人青睐的旅游产品，让离家在外的游子与慕名而来的游客都能带走这份故乡的情结和异地的芳香。

　　（作者单位：安徽省淮南市寿县文化和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