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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其实有两副长相,一副长在脖子上方,我们称其为脸面;一副长在灵魂深处,我们名之为个性。脸面是一个人生理上被指认的依据,没有谁刻意掩饰,整过容的人除外;个性关系到利益与本性,只有直爽的人才愿袒露。
所谓个性,就是一个人精神上的独特性,也是我们区别于他人的最重要的标签。敢于流露个性,意味着不伪饰自己,意味着心直口快,意味着对事物的判断不模棱两可。与有个性的人接触,你可以揣着一颗赤裸的心走入,不必戴面具,更不用担心被“设计”。个性鲜明的人,其实也是我们常说的“性情中人”。
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大都是棱角分明的。李陵投降匈奴,汉武帝恼怒不已,司马迁偏要替其辩护,即使遭受宫刑也不后悔,是个性;北平沦陷时,齐白石没有来得及向大后方转移,却一直闭门谢客,坚决不将画卖给日本人,是个性;范文澜是老革命,上世纪50年代有关部门想请他做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痴迷于学问的他上书谢绝,说自己没有行政能力,同样是个性。在这样的个性面前,一切的城府、包装、虚伪、圆滑都应感到羞愧。
然而,个性也是一把双刃剑。
旅法画家常玉天分极高。2019年,他的《曲腿裸女》在香港苏富比卖了1.98亿港元。8年前,其《五裸女》也以1.28亿港元的天价成交。然而,有一点大家绝对想不到,这样一位艺术大师,中年之后一直贫困潦倒。1901年出生于四川顺庆(今南充)的常玉早年生活极为优渥。他的父亲是当地著名画师,收入不菲;二哥在上海开办了中国第一家牙刷厂,财源滚滚。16岁,常玉跑到上海投奔二哥,最初是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做旁听生,后来觉得留学更能得到知识,在上海只呆了一年即赴日本;1921年,又前往法国学艺。或许是在国内大手大脚惯了,常玉从来不把钱当回事,穿名牌衣服,玩小提琴,泡咖啡馆。他也不进正规美术院校,只是选择大茅屋画院随意习画,此画院没有安排老师,只有一个班长掐着钟表叫模特换姿式。常玉悟性不错,所作油画颇有个性,巴黎大收藏家侯谢在日记里夸赞他“非常了不起”。在侯谢的提携下,常玉获得了参加秋季沙龙和独立沙龙展的机会,结识了毕加索、马蒂斯等大批顶尖的美术牛人。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侯谢用心经营着常玉的画作,常玉却常常使他为难:与画商签订合同后,将人家支付的订金挥霍一空,到了交画的日子却什么也交不出来。有人请他画像,他约定了几项霸王条款:一、预先付钱;二、画的时候不要看;三、画完后拿了画就走,不准提意见。别人答应就画,不答应坚决不画。做人如此任性,周围的人自然接受不了,找他画画的越来越少,侯谢也很快停止了与他的合作。迫于生计,1934年,他不得不到一家中国餐馆打工,此后又做过陶艺,干过水泥工,经济上再也没翻过身来,晚年更是贫病交加。上世纪60年代,常玉因煤气中毒在巴黎逝世。常玉显然被自己不当的个性导向了人生的岔路。
无数事实告诉我们:人的个性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必须尊重他人的正当利益与社会的公序良俗。守住了底线,我们大可特立独行;没有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必须勒勒性情的缰绳,重构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否则,这个世界一定会让你摔得鼻青眼肿。(游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