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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老了,老得猝不及防,他终于变成了最普通的老年人模样,背部微驼,两颊凹陷,唯有眼神依旧晶亮。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爸爸。因为怀着尊崇和愧疚,这份爱有的时候更是一份负重和信仰。自成年开始,我一直都努力得到爸爸的认可,但我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让爸爸骄傲的孩子。我没有体面的学历,更没有出众的才华和能力,平庸到可有可无。在我小的时候,爸爸应该对我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我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乏坚韧的毅力和持之以恒的精神,在还没有被命运红牌罚下场的时候,往往主动选择退出,没有胆量和勇气去承受失败。
我永远都记得爸爸送我去上学的那一天,从不擅长家务的他,笨拙地帮我挂蚊帐、整理好行李。我站在门口和他道别,窗外繁茂的枝叶将大块的阳光筛成一片斑驳,他的背影在摇曳的斑驳里看上去是那么落寞,我的心里突然涨满了辛酸。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我辜负了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很在意爸爸对我的评价。我希望用努力来弥补我的错误,可能是我的资质过于平庸,也可能是我无法克服性格上的缺憾,人近中年,我依旧没有可圈可点的成绩。其实,我所渴望的荣誉并非因为虚荣,而是内心对爸爸的一种补偿,让他在和别人提起我的时候可以扬眉吐气,但我的心愿一直没有实现。
如今,我也成为一个青春期孩子的母亲。我突然明白,我的不优秀不仅仅是因为缺乏才情,更可悲的原因是我是个在父母羽翼保护下的巨婴——任性、固执,不懂得体恤和感恩,不管我怎样伤害爸爸,我总被原谅。当时光辗转,逐渐明白父母对自己的爱,是唯一不会有条件和计较的感情时,他们却已经苍老。我暗暗对自己说:不能再让爸爸失望,才华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学会成长。
当我意识到爸爸已经变得年迈和苍老的时候,我才开始感觉惭愧和慌张,才开始懂得把温暖和情感汩汩地流向他,才开始珍惜那些被荒废掉的时光。如果人生是一场演出,我希望舞台上的镜头聚焦在爸爸身上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永不落幕。(李晓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