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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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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学校里讲座,有学生家长找到我,说她的孩子本来老实巴交学习好,但最近几天却突然变坏了:放学很晚才回家,但不是在学校里学习,而是到一些娱乐场所玩;更奇怪的是,她的孩子本来不太会说话,也就是嘴巴有点笨,可现在却一反常态,能说会道。
看到家长焦急的表情,我脱口而出:“你的孩子很可能交了新朋友,而且是他感兴趣的新朋友。”那个家长愣怔了一下,用不理解的眼光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我说:“但你不要太急切,也不要问你的孩子,而是不动声色地去观察……”
几天之后,那个家长又找到我,激动地说:“你真是神了,说得太准确了,我的孩子真就交了新朋友。但不是什么朋友,而是个小坏蛋,几天就把我孩子带坏了……”
我笑着说:“你先不要说人家的孩子是小坏蛋,那可能只是个顽皮爱玩的孩子而已。但那个孩子也有优点,仅仅几天,都能把你不爱说话的孩子变得健谈了。
那个家长尴尬地笑了,说:“真得感谢你,否则永远不会注意孩子交朋友的危险性。”我纠正说:“不是危险性,而是重要性。”最后,家长又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最多的感谢还是说我“神了”。
其实我并非“神了”,而是曾经创作一部长篇小说《未到犯罪年龄》时,与诸多孩子接触,突然发现,对孩子影响最大的不是家长,也不是老师,而是他周围同龄的孩子。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有这样的习惯:愿意与他感兴趣的朋友交往,而只要交往到感兴趣的朋友,就会迅速地模仿和学习对方。问题是,这些容易让孩子感兴趣的朋友,很多是顽皮、调皮甚而有点滑头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特别有吸引力。我估计了一下,一般情况来看,与老实诚实和学习好的孩子交朋友的几率,大概不到百分之二十;与有“吸引力”的顽皮孩子交朋友的几率,却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坦率地说,家长无论怎样防范,有时挡也挡不住。更关键的是,孩子出现“异常”时,一般家长只是在另外方面找原因,而很少想到孩子周围的朋友。
朋友们在一起营造的环境相当重要,包括成年人的朋友圈。只要看到一个人交往什么样的朋友,你就会预测出这个人的品性、志趣。成年人世界观已经形成,孩子们却不然,朋友圈对他的影响往往是久远甚而是决定性的。
为此,一些家长非常愤怒,他们总认为他们的孩子是好孩子,只是不慎交往了“坏朋友”,被别家的“坏孩子”带坏了。在我采访中,很多家长都有这样的愤怒。那么,“坏孩子”是谁家的?我们常常以自我为中心,有谁愿意承认或敢承认他自己的孩子是“坏孩子”?
我一个朋友的孩子,确实有点鬼头鬼脑,可以说是个鬼心眼多的小家伙。在学校里“闹事儿”之后,老师从来都抓不到他。而老师对我说,他们不恨那些闹事儿的孩子,因为那些孩子虽然调皮,但头脑单纯简单,容易被一些“坏孩子”引诱上钩。言外之意,我朋友的孩子是“坏孩子”,老师甚至加重语气说:“这个孩子的心眼儿歪,挑拨同学打架,他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问题是,我这个朋友却是个敦厚的好人,怎么会有这么个“心眼儿歪”的孩子?这令我大惑不解。一次与他坐在一起,我就委婉地说到他孩子的“毛病”。没想到这个敦厚朋友却大怒,说他的孩子“绝对正派正直正确,而且还经常受欺负”。看到我笑了,他顿了一下说:“我的孩子如果确实有点毛病,也是被别人的孩子教唆坏的!”说着,他竟然列举出几个“坏孩子”的名字。这几个孩子我都熟悉,这些他嘴里的所谓“坏孩子”,其实并不坏。
于是,就可以从正反两方面来理解这个例子——也许你的孩子确实老实诚实,被一些调皮的孩子“带坏了”;但也许你的孩子并不是“省油的灯”,能影响人家的孩子,这就更是个关键问题。所以,你一定要“盯”住你孩子交什么样的朋友。不仅仅是“关注”,而且是“盯”。你的孩子交往一个好朋友,就会受到好的影响;交往了一个调皮的朋友,也会跟着调皮——但请你不要太气愤,应该反问一下自己:为什么你的孩子不与好孩子交往,而愿意交往调皮的朋友?为什么人家有的孩子,无论接触多么“有意思的”调皮孩子,始终能保持自律呢?
总之,不管是谁影响谁,孩子的“朋友群”是相当有影响力的。这个影响力绝对超过家长喋喋不休的叨叨,更超过老师刻板严厉的教育。所以,一定要紧紧地“盯”住——孩子交往什么样的朋友。(邓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