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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清明节上午,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与车辆渐多,一切都在恢复正常。几声汽笛长鸣从远处传来,十点钟了,此时全国都在为抗疫的逝者致哀。我停住脚步,心情沉重。突然,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说是吴若增于凌晨三点半去世了。我心里“啊”了一声,呆在那儿,再也说不出话。太突然,太突然了,怎么会呢?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就在前一天的下午,我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给吴老师打个电话问候一声。踌躇再三,终是没打。疫情期间,心思不整,话不想说,事不想做,有时连个电话都不想打。我知道问候也不过是惯常的那几句话,客气礼貌而已,况且,他有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还是不打扰了。
我和吴老师最后一次通话是在春节前,按惯例,节前节后是一定要聚会的。他在电话里说:刚刚出了院,基本上已康复,已无大碍,等过了春节,找个机会小坐闲谈。吴老师有哮喘的毛病,每年住院调养几成常态,我也不以为然,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没想到,竟成了我们最后的通话。
我和吴老师是性情投合、关系融洽的忘年交。三十几年间联系始终未断。除了每年见几次面,隔一段时间必通电话聊聊天。有时拖得时间长,疏于问候,吴老师会打来电话:“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打个电话?太不像话了。”然后哈哈大笑,述说近况。
霎时间,他开怀大笑的影像又在我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
与吴老师相识三十几年了。印象中第一次见面应该是1985年冬天。那天,天津的青年作者在一家宾馆房间,听内蒙古的作家冯苓植讲课。人们散乱地坐在床铺上,到了时间,吴若增陪着冯苓植走进房间。那时的他四十岁出头,已是文坛上小有影响的人物。我清楚地记得,他穿着一件棕色的鹿皮夹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神情中透着一股忧郁与孤傲。
时间不长,为写一篇有关国民性的文章,我到新华路作协找他要作品,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那时的吴老师给我的感觉有些高高在上,不好接近。
后来我们逐渐熟悉起来,也许在一个单位的缘故,也许他写作的寂寞需要与人倾诉。他那时偶尔到作协,必来我的办公室坐一坐,时间长了,交往渐多,几乎无所不谈。
在他们那一代作家中,吴若增是学历较高、读书较多的一位,他的作品以思想深刻、视角独特见长,小说《翡翠烟嘴》《盲点》等在上世纪80年代初即在文坛产生了重要影响。《离异》是中国新时期比较早触及婚姻的长篇小说。他的小说睿智犀利,风格独特,长于理性思辨,作品多以隐喻象征的手法表达他对社会人生的思索。后来他觉得写小说不过瘾,站出来直接表达,把主要精力放在随笔杂文的写作上,报端经常能见到他富有新意和创见的文章。
吴若增的作品特色明显,他的性格也是与众不同。天津作家中,他突出的张扬的个性人所共知。他喜欢直来直去,不隐瞒,不做作,率性而为,带有东北人的豪爽侠气。无论是做人还是作文都表现出一个真字,像是一个透明的人,表里如一,爱憎分明,直言不讳,不遮不掩,有时候说话难免会得罪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外冷内热、心地善良、真诚坦荡的人,对他的率真无忌不以为意。他喜欢热闹,吸引着一批爱好写作的朋友。人们尊敬他,爱听他滔滔不绝充满智慧的各种议论与评判。他的言谈总有自己的立场与独见,让人受益增见。
饭桌上的吴若增,几乎次次都是主角。论年龄、论资历,他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论影响、论才华,他颇受大家钦佩,人们也习惯了众星捧月般地顺着他,由他尽情发挥,侃侃而谈,把握着聚会的“话语权”。在他众多年轻朋友中,我是为数不多敢当面与他辩驳的一个,从不一味地迎合,做洗耳恭听状。吴老师听到不同意见,表面上很恼怒,心里还是接受的。有人奇怪,说三十多年了,依吴老师的脾气,你们始终和谐相处,从未疏离,实在是难得。我心里清楚,吴老师有着作家的自尊,甚至是自傲清高,他不合流俗,特立独行,但是刚正纯良,耿介真诚,始终保持着一个作家应有的本色与性情。我为失去这样一位难得的良师而痛惜不已,愿吴老师安息,我们想念你。(张映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