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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开斌
四合院
2月29日,是周六,一早到单位上班,小弟通过微信发来几张照片,家中的好几位亲人,如步生小叔、步欧大叔、步成二叔和哥哥、三弟、小弟、堂弟、堂弟媳等,挥汗如雨,正在修路。他们要将我们几家人住的地方,与对面高速公路大桥下的县级公路联通,以进出方便。
看到几代隔着辈份、分灶吃饭几十年的亲人,齐心协力,我想起了当年的四合院。
从记事起,我知道生养我的地方,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四合院,是我祖爷那一辈人精心打造。院子呈四方型,中间是比较平整、空旷的院坝,四周建有居住的房子。当然,院坝里还有一些水缸、垃圾坑之内,用于各家吃水、防火、清除垃圾。四合院中最豪华的是超大间正房(堂屋,面对进入院子的大门,门前有十多个石阶),正房的檀料、牌匾和墙壁,都是用上好的木头做的,还雕刻了龙凤花鸟之类,主要用于各家祭祀和举办重大活动之用。
四合院四周,都辟有水沟,院坝底下,也有暗沟,用于排水、防潮。
四周的房子,分别住着我爷爷王里太、幺爷爷王里全和隔房大爷爷王里章、二爷爷王里明、幺爷爷王里容的子孙后代。我出生后到我参军前,在这个四合院中见到过的老人有全幺爷爷的老伴李幺婆婆和容幺爷爷及他的老伴杜幺婆婆。据说我出生时,我的祖婆和婆婆尚在人世,且照看过我,但可能那时太小太小,真的不记得她们的模样,想不起有关她们的任何情况。李幺婆婆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因两位堂叔外出时候多,我常常按照母亲的嘱咐,到井里给她打吃水。当乡村医生时,也给容幺爷爷和杜幺婆婆治过病。
随着人口的增多,四合院中的一些人家先后搬出,将各自居住的地盘拆得七零八落。原来房屋的一些木头、石料,被各家各户用于修建新房、打地基,还有的大木板,用作了棺材。大约在1982年左右,四合院正房,经几个院子的人讨论,由生产队折价卖给我们家。由此,当年的四合院结束了使命。
自1984年底应征入伍至今,我曾十多次回过故乡,每次回去,都要看那间孤零的已经破败的正房。期间,也和继父、哥哥、三弟、小弟讨论过四合院的问题。
在我看来,四合院,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特殊的意义,特别是其在防范狂风暴雨等自然灾害时的安全性、稳定性,是当今一些单体建筑难以比拟的。而各家各户的房子联在一起,中间还有空旷的院坝,可赏风月,可交流人心,哪家哪户拌个嘴之类,大家都知道,也有人劝,哪家小孩出门未带钥匙,到另外一家人那吃点饭、做会儿作业,都是轻而易举。
消失的四合院,让人留念。
堰塘
“二兄弟,你原来讲过,以后我们几个兄弟要在一起钓钓鱼。我们现在先把路修好,空了再整个堰塘,养点鱼等着你”。老家亲人动手修路的前两天,大哥打电话告诉我联合几家人准备修路的时候,说盼望我退休回去时,有事没事钓钓鱼儿耍耍、吃吃。
大哥说的堰塘,让我想起故乡,想起儿时的情谊。
所谓的堰塘,也就是池塘,有人工刻意建设,也有无意间形成,多用来储水、养鱼、种藕之类。堰塘的水,多以泉水为主,也有来自于雨水,多数堰塘都有进水口,也有出水口。
我们家当年居住大院子的右下方,就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堰塘,这个堰塘现在应该还在,但我前两年回故乡时,这个曾经留给我美好印象的堰塘,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水,也就更没有鱼了。
小时候,这个大概三五分地的堰塘,是我们的好去处,特别是夏天,我们弟兄几个,光着身子在里面洗澡,动不动打个猛子(将整个头都扎进水里,为了防止水从鼻孔中进入,还故意用手将鼻子捏住),从没有想到过堰塘之水脏与不脏。现在想来,当时堰塘里面的水,因为有流动,总体还不错,主要是时常有水牛到堰塘中洗澡和拉屎撒尿,大人们在堰塘边洗衣服等,于是,在大人们的眼中,堰塘的水是“脏球得不得了”(指非常不干净)的那种。
我们除了在堰塘中洗澡,还时常钓堰塘中的鱼。堰塘中的鱼,一般都是天然的,没有人放鱼苗,即便是水放干了,鱼被捉得一干二净,但过半年时间的样子,我们在堰塘中仍然能钓到小鱼。那里候钓上来的鱼,主要是鲫鱼和麻麻鱼(细长的条子鱼),大的一条二三两,小的三五钱。钓上鱼后,放到家中盆子或水缸中养上一两天,加点油盐调料熬汤喝或炸了吃,味道鲜美。记得有一年,我和部分大人一起在堰塘中抓鱼,居然抓了一条大乌鱼,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向母亲表功。
堰塘留给我美好印象的更有我和爱人结婚时的“鱼宴”。1990年阴历3月下旬,我由义务兵改为志愿兵不久,回到故乡与爱人举办婚礼。当时的堰塘,由我们一家和隔房的王玉喜大叔(现已病故)一家承包,俩家人专门去几十里外的鲁班水库买了鱼苗放入。因为时常看到堰塘中冒大水泡,都认为堰塘中有大鱼。对此,我去征求喜大叔的意见,能不能打点鱼起来吃。喜大叔是我们村里唯一上过东北大学的高材生,当即就说:“侄娃子,你把水放干了,使劲儿打,有多少打多少,用多少打多少”。说干就干,当天我们将水放了一半,捉了几十条大草鱼和鲤鱼,并估算堰塘中至少还有上百斤的鱼。由于大鱼相助,农家婚宴变得丰盛了许多。
实际上,堰塘最大的功劳还是在于储水,下大雨、涨洪水时,人们总会将堰塘的水,储到最满的位置。而一旦天旱,家家户户都可以将堰塘中的水取出用于浇灌秧苗之类。
一位微友看至我写的《消失的四合院》后留言“不破不立”。故乡的旧堰塘远去,新堰塘萌芽,大概也是这个理儿。
故乡的堰塘,装着的何止是鱼和水,装着的是思念,也是情谊。
油菜花
写下千字短文《消失的四合院》,一些眼尖的微友,见到配图中路边星星点点的油菜花,称赞我家乡的油菜长得特别好看,花儿犹如黄金闪闪。
故乡的油菜花,比较金贵。小时候,常随母亲、继父和哥姐弟妹们种油菜。未实行包产到户前,生产队多数是将收割下来的油菜,运到乡里供销社去交公粮。用油菜榨出来的香油(菜油),多数被配发给城市户口居民和国家干部之类。种油菜的农民,是很少吃到菜籽油的。所以,那时的油菜比较金贵。
包产到户后,我们家总会专门整出一小块地,往往是可以用来种植水稻的稻田,来种一些油菜,然后送到乡里的一个榨油厂,榨成油,留下一部分自己吃,觉得有富余的,就送一些给亲友。之所以要选择用水田种油菜,一方面是油菜成熟的季节,不会耽误种水稻,一方面是旱地种油菜产量总是比较低。事实上,用水田种油菜,很考农人的手艺,主要是水田过于潮湿、泥浆容易粘,导致油菜根系不发达,生长不好。另外一个就是水田容易长燕麦等杂草,与油菜抢营养,必须随时清除各种杂草。所以,那时我们跟随种油菜,总要用一些细沙子加青草和猪、狗、牛、鸡等家禽的粪便,榨成干肥(料),将之填埋至种油菜的小坑中,既满足油菜生长需要的营养,又避免水田板结成块破坏油菜生长发育。
故乡包产到户不久后我就参军入伍,从义务兵到志愿兵到干部,从偏僻山沟到了大城市北京,与战友们、同事们一起,吃了不少的花生油、大豆油、玉米油,似乎也有菜籽油,但时常感到味道与当年家中的菜油差一些档次,少一些清香的味道。
对此,离我们家特别近的陈姑爷和幺孃(母亲之小妹)俩人,在我回家时,总免不了专门送给我一些,有时候还特意让表弟给我带一些到北京家中来。吃着家乡送来的香气四溢的菜油,便闻到了故乡的气息。
写到这里,想起母亲已经离开人世十多年,再有几天继父将过八十岁生日,二孃、邓姑爷和舅舅、舅母等亲人也都六七十多岁,遥遥地祝愿他们,也祝愿岳父等其他守候在故乡的所有亲人——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