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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维东
我曾经多次去往丽江。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在上世纪90年代初第一次乘长途班车,沿着望不到头的盘山公路,从昆明一路翻山越岭、颠簸到丽江,对这段山路的艰难多少有些切身感受,但是与不通汽车的三四十年代已经是向前大大迈进了一步。
如今,坐拥飞机与高铁,再舒舒服服地用几个小时去丽江,我们很难想象很久以前的古人是如何为“出行难”所困。且不说交通极为原始落后的古代,单说离今天不算太远的百八十年前,在云南这样一个遍布崇山峻岭的边疆,行路之难实在“难于上青天”。如果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当年能走进云南,他必定会感慨“滇道”要远比“蜀道”更难。
尤其令人难以置信却又钦佩有加的是,在那样战火纷飞、千难万难的年代,居然有一个叫顾彼得的俄国人,克服重重险阻,不远万里地来到了云南首府昆明城,还深入到了远离省城、更加偏僻、闭塞的滇西北腹地——丽江。
顾彼得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被用中文唤作“顾彼得”的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俄国人。
1901年,他出生于俄罗斯的一个贵族家庭。不幸的是,2岁那年顾彼得做茶叶等经营的父亲去世了。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对其呵护有加、能诗善画的母亲,她很喜欢文学、音乐及自然。这一点,无疑对没有作家头衔、成人后能写出流芳千古文字的顾彼得产生了难以言表的影响。由于家境比较富裕,母亲为儿时的顾彼得雇请了多个家庭教师,其中还包括一位哲学家和神学家。虽然那时他很小,但他“清楚地记得莫斯科的生活充满活力,而巴黎的生活则高度优雅宁静”。
如果今天要探究顾彼得当年为何放弃在俄国的舒适生活,偏偏要来到积贫积弱、战火频仍、饱受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的中国,或许与他小时候对“东方充满兴趣”有很大关系。他的外祖父与妈妈的爷爷,是当地有名富商,他们麾下的马队曾经远赴中国的杭州采购深受俄罗斯人民喜爱的丝绸与茶叶。在漫长而极度寒冷的俄罗斯冬夜,喝着热乎乎的中国茶汤,小小的顾彼得久久沉浸在外祖母帕拉吉讲述的一个又一个关于“中国”“蒙古”等神话般国度的传奇故事里。
在外婆温暖的屋子里,他都能看到四周摆满了刻画了中国仕女、达官贵人并有“红梅香茶”的旧茶叶盒子,小脑袋瓜里浮现着“俄国马队行走在遥远的蒙古与中国”的画面,一颗向往神秘东方的梦想种子从此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
俄国爆发十月革命后,母亲带着顾彼得辗转数月,经过海参崴等,终于抵达了中国的上海并住了下来。1924年顾彼得深爱的母亲不幸去世,悲伤的顾彼得到杭州西湖散心,偶遇了一位道士。这个道士把他带进了附近不远处的一座寺院,像兄弟般地照顾他,并把他引入了道家的精神世界,慢慢地治愈了他因丧母而引发的心灵创伤。
为了维持生活,已经熟练掌握了汉语的顾彼得在上海给一些商家当“专家”,帮助鉴别文物、玉器和名茶,还为一家美国公司充当了“旅游服务员”,陪同大批游客在中国、日本与印度旅游。他去了北京、西安、昆明、重庆等地,这也极大地拓宽了他的视野。在抗日战争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一直渴望去中国西部的顾彼得,在1939年有了一个为“中国工业合作社”工作的机会。
去丽江之前,他被派往当时的西康省康定工作,没想到,顾彼得竟被当地的有些人怀疑是“斯大林间谍”“日本特务”“希特勒间谍”。不过,他幸运地得到了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的关照,得以回到重庆。他向孔祥熙提出自己想到云南丽江去工作。接着,被中国工业合作社指派,他再次来到了昆明,这里有“中国工业合作社”的云南总部。顾彼得也向中国工业合作社云南总部表达了想去丽江工作的愿望。终于,孔祥熙任命他为丽江航空站站长。顾彼得赶紧收拾行装,前往那个“古纳西王国”。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那里一住就是9年,直到1949年才离开。
跟随马帮进丽江
从昆明经大理到丽江的路,在历史上很长一个时期里,是依靠骡马进行运输的马帮之路。这样的马帮交通方式究竟起始于哪个年代,从来都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年代十分久远。如果从秦汉时期发现的“蜀身毒道”算起,也有几千年历史了。
这其中,从大理到丽江一段是滇藏“茶马古道”的重要区间,不停地往返于云南、西藏的马帮,把产自云南西双版纳、普洱、临沧等地的普洱茶等物资运送到西藏、四川等地,经年累月,最终踩踏出了一条以骡马运输为交通方式的马帮之路。直到1941年,顾彼得去丽江的计划,仍然只能依托马帮的帮助才能实现。
没有大把的经费,也没有前呼后拥的随从,顾彼得只带着一个厨师便毅然离开昆明上路了。
说起来,顾彼得与1922年就进入丽江的美籍奥地利人约瑟夫•洛克博士相比,幸运得多。这时为抗日战争而兴建的滇缅公路早已在1938年8月底通车,它是给中国抗战供应各种军用物资的生命线。得益于此,顾彼得从昆明到大理下关这一段,有幸搭上了一段卡车。
虽然比骑马快了不少,但他充分领略了云南山路之艰险,对滇缅公路昆明至大理一段的行程,顾彼得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后来回忆,“经过无数U字形急转弯,越过好几座山脉,公路爬高了一万英尺左右,车子沿着令人头昏目眩的悬崖陡壁边沿开行,尽管沿途风光很美丽,可是它却一条十足的‘险恶的要命路’!”
当时行驶在滇缅公路上的绝大多数驾驶员是汉族人,主要来自地势低平的中国沿海地区。因为当时对驾驶员的需求十分紧急,为输送抗战急需的各种物资,当局不得不高薪从内地招募司机。由于不习惯在气候复杂多变、山势陡峭和急转弯令人恐惧到窒息的大山里开车,成百的驾驶员第一次试开就命丧山谷。
“我亲眼看见一些驾驶员冲下悬崖,从下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撞击声。几乎所有卡车都是超载的,许多车没有检查过,爬陡坡时刹车失灵,致使卡车往后滚,直至车毁人亡。除了时常发生的土匪威胁外,这条公路留给驾驶员的险情不计其数”,他事后心有余悸地这样记叙。
在抵达大理后的一天凌晨四点钟,顾彼得被从熟睡中唤醒。匆匆忙忙地吃了点食物,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和锣声,看见“牢牢地拴在鞍架上的驮子在院子里排开,争斗着的骡马立刻被牵进来,当然伴随着许多有伤风化的咒骂声。每个驮子由两人举起,迅速安放到木制马鞍上,然后让马小跑出去到街上。我的手头行李很快被拴在一个类似的马鞍上,铺盖打开成坐垫,全部新玩意儿都披挂在一匹马上”。
在几个赶马人搀扶下,顾彼得上了马,吆喝着把马赶走,还有人向他叫喊,提醒他过大门时要小心低头。马帮的其他小分队也从邻近房子里陆续涌出。“按照锣声,额头上装饰有红色丝带、绒球和小镜子的头骡被牵出来。马帮的头骡向前走时,它先回头看看是否一切就绪,接着开始以轻快的步伐走上大道。二骡紧随其后,二骡装饰不如头骡漂亮,但是它还是很有权威的。马上整个马帮就紧跟在它们后头,它们朝前走时形成一个纵列。赶马人穿着鲜艳的蓝色上衣和宽大的短裤,在马后边奔跑。他们戴着美丽如画用半透明防雨丝绸做的宽边帽,帽子上有一束彩色帽带”,顾彼得对自己能体验如此特别的马帮旅行既兴奋又感到稀奇。
沿着古老的茶马古道,从下关开始,经过大理古城、剑川等地,在一座接着一座的高山中向着丽江穿行,艰苦可想而知。然而,贵族出身且享受过莫斯科、巴黎、上海等大都市舒适生活的顾彼得一点都没有抱怨马帮生活的艰苦,反而对此倍感新鲜和前所未有的兴奋,仔细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旅途中,他对马帮行进的速度感到十分惊奇。他注意到,马帮在平地上或下山时速度相当快,赶马人需要毫不放松地紧紧追赶。而且,那些粗俗的赶马人任何时候都在用日常生活中骂人的脏话在驱赶着牲口,还不断向骡马扔小石头和土块,催打它们前行。
一天,他们走到一条平静的溪流旁的一片草地上,马锅头招呼马帮停了下来,人们给牲口解除了鞍架,并喂上饲料和水,将驮子卸下放成一排,架起大铜锅,赶马人开始煮晌午饭。卸下了重担的骡马高兴地嘶叫着,开始兴奋地在草地上打滚。
由于马帮费用中包括了吃住,顾彼得与同伴们也都被分发了碗筷,跟赶马人一起吃饭。大家面对面地坐成一长排,从摆放在中间的大盘里取用食物和米饭。按照马帮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坐在这个长排的两头,因为赶马人相当迷信,如果有人坐在顶头会堵了马帮前进的路,接着便会大祸临头。那天很晚时,他们赶到了洱源牛街一个有温泉的地方。本想在温泉里洗个澡,可是池子里挤满了麻风病患者,顾彼得只好作罢,他设法睡觉,却睡不着,因为客栈楼下牲口磨食的响声就像是座大磨房的响声,赶马人仍在火塘边聊天,半夜里竟有老鼠从他脸上爬过。
到目前,顾彼得的丽江马帮之旅还算顺利,但依然是危险的。
他骑上了一匹藏族野马,跟随马帮在陡峭而有森林的山中穿行。这里是高海拔地区,“之”型山路曲曲弯弯,一些路段十分狭窄,越往高处天气就越冷,而且呼吸也变得越困难。
马锅头敲起了铜锣,锣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必不可少的马帮锣,为的是早早警告对面来的马帮与身背沉重背篓的农民们避免迎头相撞,否则,那会是一场大灾难。
听说有一伙强盗上星期才抢劫了一队马帮。所以,当地的白族朋友阿姑雅一家帮助顾彼得找了5个青年,背着老式步枪随行保护。经过了一个拐弯处,他们来到了土匪经常出没的“强盗庙”一带。忽然,那令人生畏的一群土匪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好在,仗着自己的“洋人”面孔,他巧妙地与这伙多达10人的强盗们周旋。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与其中一个匪徒交谈了好一阵,跟随保护顾彼得的5个本地农民小心翼翼地不敢轻举妄动。在树林中一小块空旷处,顾彼得下了马,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酒壶和一个碗,把酒斟满请拦路的土匪们喝酒,缓和紧张的气氛,还巧妙地透露出自己把身上的钱物交给另外一支马帮带走了的信息,最后土匪们放行了,就这样顺利度过了难关。
与丽江人品酒饮茶
抵达丽江后,顾彼得为了开展中国工业合作社交给的开办合作社任务,千方百计地和当地的纳西族、白族、藏族、彝族等各阶层社会人士广交朋友,努力融入其中。
从下关骑马走来却不喜欢大理的顾彼得,偏偏为更加偏僻的古纳西王国所倾倒。
“丽江没有小汽车、马车或人力车。大家都走路,不论贫富,不论将军或士兵,也不分社会等级”顾彼得记录着。闪着银光的玉龙雪山,绿色的田野,潺潺溪流,铺砌整齐的街道,雕刻精美的民居,叮当作响的马帮铃声……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优美和谐,甚至连满街跑的猪都赢得了顾彼得的赞美。
细心的他了解到,猪成了“纳西人经济的主要依靠和骄傲”,所以,在丽江古城街道上,“猪在城里可以到处游走,然而它们很守规矩,是令人尊敬的动物。它们小心不要太妨碍交通,总是在街道边太阳最温暖处睡眠”“猪是乡村妇女的好伙伴。它总是哼得那么好听,两只小眼睛闪烁着,用嘴轻轻碰一下勤劳的主妇,点点头表示对她的同情”。
已经在丽江租房、设立了自己办公室的顾彼得,经常透过房间的窗户或在大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藏族与白族马帮。
通过观察对比,顾彼得发现藏族马帮与白族马帮是有明显区别的,一般不驮140-180磅重的驼子进藏,而只驼80-100磅重的驼子,一天也只走20英里的路,牲口照料得很好,总是显得膘肥体壮。藏族马帮的“头骡戴着面罩,上面用绿宝石、珊瑚、紫水晶石和小镜子作奢华的装饰;耳边有红色丝带。头骡上有一面三角黄色旗,作绿色锯齿状镶边,暗示藏语意思为‘丽江------卡里姆邦直接运输线’的传说。每20匹骡马为一组,由一个步行的藏人看管着,这藏人扛着枪,带着一只大藏狗,脖子上套红色毛织花环。”
漫步在丽江古城,顾彼得注意到:尽管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正在激烈进行,但古城的商店里各种商品还是充足的。“藏族马帮从加尔各答源源运来货物,既为了本地消费,也为了以惊人的价格转销到昆明。可以买到英国和美国制造的高级香烟和各种纺织品。甚至可以买到新的歌手牌缝纫机。当然价格是相当高的,因为马帮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运输形式。有个商店有一小批进口啤酒,25元一瓶。很少有人能追求这种甘美的饮料。火柴50分一盒,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使用。”
尽管丽江是滇藏茶马古道上通往西藏的重镇,但无论是在古城还是整个丽江坝子里的人们似乎对喝酒的兴趣远远大于喝茶。顾彼得在古城里最喜欢去光顾的3个小商店,都是卖酒的,分别由李、杨、和3个个大妈掌管,有形形色色的男女来此买酒喝,他也几乎每天到要轮流到这3家去喝上几杯酒,趁机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
在上海、杭州等地生活过的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内地与丽江喝茶的不同。他发现:“在中国,当人们缔结长期交易时,通常的饮料是不放糖和牛奶的茶。经过一天的劳苦之后,汉族地区的乡镇上,无数的茶馆里挤满了成群结队的男女,喝茶歇息。在这方面,丽江的风俗截然不同。丽江没有茶馆,如果有人要整天喝茶的话,用一个很小的土罐煨在盆火上,隐藏于后屋。无论男人女人或小孩,大家都饮酒、白酒或窨酒。两岁以上知道自重的孩子不喝杯窨酒就不肯去睡。”
不过,丽江的青年男女在举行婚礼时,其中一个重要礼仪,是新郎或者他的父亲要向客人敬上一杯茶。而且,在每家都必备的两样日用铜器中,一样是铜火锅,另一个便是铜茶壶。顾彼得说:“每户人家至少得有一个铜茶壶,以便永远涨着开水,招待无数次的茶点。茶壶与俄国的式样不同,只有一个大手柄和一个没有塞子的喷嘴……无论贫富,每家必须至少有一件。铜火锅以及次要点的铜茶壶,都是纳西人生活幸福欢乐的象征。没有这些东西,社交宴会、结婚或送葬,或野餐,都是无法举行的。要是没有温暖的火锅和茶壶陪伴,在寒冷的冬天里吃饭就实在没有什么欢乐了。”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铜茶壶与铜火锅并不是马帮运来的外地产品,而全都是由当地铜匠铺纯手工打制和手工抛光的,金含量很高,不仅精美、沉重,也相当耐用。铜器中的金则是从距离丽江有一天路程、盛产黄金的金沙江中开采来的。
让顾彼得对喝茶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去拜访居住在丽江的藏族喇嘛大商人,在朋友的引荐下,那天“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我们被带进一个宽敞的房间,见这位伟人盘腿坐在铺有高级褥子的高台上。前面烧着盆火,一大壶镶花边铜壶装的酥油茶煨在火上。与我的预料相反,他没有站起来接见我,可是示意要我坐在他旁边的褥子上,显然不把我当作重要人物,需要讲究礼仪。如果我容易生气的话,我会当场就走出去,可那会引起场不必要的‘杯中风暴’。我总是尽力避免这不幸的意外事,即使它稍有损于我的尊严。这人极为高大强壮。他以搜查似的尖锐目光看着我。他穿一件金黄色的上衣,表示他确实是个喇嘛,而深红色的喇嘛袍裹在腰间。头发剃得光光的。他以厌烦的样子递给我一碗用新的银镶边木碗装的酥油茶,并且他自己也喝了几口。我们献上传统的哈达------白色薄纱巾------作为友好和尊敬的象征,并向他表示问候”。出乎意料的是,在边喝茶边聊了一阵天儿后,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大喇嘛命人拿来一壶白酒,众人立刻放下茶碗,就着牦牛干巴,喝起酒来。
类似的经历还有几次。一次,一位鲁甸阿娥卿女头领到顾彼得的住所探访。顾彼得问这个只有18岁、带着赤脚女仆及卫兵的美丽女子是否要喝茶,没想到她却皱着鼻子说“不”,对他说:“难道你没有任何比这更好的东西吗?”他闻言立刻明白了,马上拿出一坛最好的窨酒,倒给她喝,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头领还非要顾彼得陪着她喝。这种酒是丽江的传统名酒,据说有数百年历史,也有人说产自清朝道光年间。它和黄酒差不多,甜甜的,与汉族地区的“女儿红”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有20度,酒色如琥珀透明,味甘醇清香,采用上乘小麦、大麦、高粱等酿造,纳西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能自酿,需要存储入坛密封埋于地下,进行长时间的窖藏陈化。
可以说,在他丽江长达9年的时光里,顾彼得平常就是这样通过茶酒为媒介与当地的各族百姓深入沟通、广交朋友的。与此同时,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花了很大力气帮组织纳西族、白族、藏族等普通群众创办了45个毛纺、编织、家具、皮革、铁矿等合作社,帮助他们增加收入、改善生活,另一方面又为缺医少药的穷苦百姓免费治病赠药,从而赢得了丽江各族人民的喜爱与尊敬。
包括马帮旅行在内、多姿多彩的丽江生活让顾彼得终身难忘。在告别丽江、离开中国后,他一直对丽江无法忘怀。他动情地说:“在我动荡的人生中,我没有在任何地方欣赏过丽江那样宁静、那样幸福的生活,对我来说,那是天堂。”他这样诠释自己在丽江获得的幸福感:“我在丽江的幸福生活,不只来源于悠闲地欣赏鲜花及其香气,欣赏雪峰永远变化的光辉和连续不断的宴席,也不在于我专心工业合作社的工作,或为病人、穷人所作的服务。幸福在于平衡地对比生活的这两个方面,可是要使生活变得完美,必须相信……爱与仁慈,相信我生活在其中的简朴诚实的人们的友谊和信任。当授予我这些东西时,我最终觉得与世无争了,更为重要的是,我心地坦然了,我相信这种幸福或许是真正的天堂的预兆……天堂也许是智慧和爱以及做好工作的知识的转化物。”
(作者为光明日报高级记者。图片均为作者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