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中秋节，比以往来得早一些。

　　夏和秋还在掰手腕，热和凉也在拉锯战。但中秋已经迫近，月饼已经开始上市。

　　我今年吃到的最暖心的月饼，是我的“小秘书”亲手做的火腿月饼。

　　当晚做好，即刻派专车专人送达我家。我也一改不吃夜宵的习惯，特意泡了一杯普洱茶，配着这新出炉的月饼，宵夜一把。

　　精美袖珍的月饼，配上醇厚的宫廷普洱，唇齿留香，心里甜美。

　　一

　　这个小秘书，其实是一个小姑娘，秘书的头衔，没有文件任命，也没有薪酬待遇，是她自己自封的。不过，周围的人都认可她是我的小秘书。

　　八年前的一天，她刚刚五岁多，第一次跟着她妈妈和姑姑到我办公室，我们大人在说话聊天，她就双手扒着我的办公桌沿，下巴抵在双手上，瞪着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们，时而会看看我身后书架上的书。

　　当我们谈话结束时，她忽然说：“伯伯，我想当你的秘书。”

　　闻听此言，我吃惊地“哦”了一声。

　　她妈妈笑着问她：“为什么呀？你知道秘书是干什么的吗？”

　　她一脸懵懂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喜欢伯伯，喜欢他这个办公室。”

　　这时候，她姑姑故意逗她，“我也想当伯伯的秘书，那咋办？”

　　她很犯难地想了想，“那你当大秘书，我当小秘书吧。”

　　她盯着我的眼睛，等待我的答复。

　　我们俩目光相遇的一刻，我的心里忽然如通电一样“灵犀乍现”，她这个样子恰似三十年前我的女儿。

　　我笑着说：“伯伯批准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秘书！”

　　她高兴地说，“那我给你表演一段拉丁舞。”

　　说罢，便自己用嘴巴唱着节奏开始跳起来。一招一式，有模有样，我们不住鼓掌。她还要再跳，被她妈妈制止，“伯伯很忙，咱们该走了。”

　　临走时，她说，“我想让伯伯抱抱我。”

　　我抱着她，她搂着我的脖子，一直送到电梯口。

　　二

　　过了一段，她妈妈和姑姑打电话说：“您的小秘书生日到了，她在家一直吵闹要邀请您参加她的生日聚餐。实在不好意思，只好打扰您了”

　　我笑笑说，“小秘书要什么礼物啊？”

　　电话里忽然传出小秘书的声音，“你看，我说伯伯一定会参加的，你们还不信。还是伯伯和我亲！”

　　到了饭店，她早早在门口等我，看见我，像一只小燕子飞奔扑来，我俯身抱起她，她紧紧搂着我的脖子，贴着我的脸说，“伯伯，我好开心呀！”

　　吃饭的时候，她一定要求我坐在她旁边，切蛋糕时，一定要亲手给我切一块蛋糕，祝福她生日快乐时，她执意要和我一起碰杯，碰了杯还坚持要喝杯里的红酒。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喝了红酒，宴会尾声时，她已经眼神迷离，似困又似醉，乖乖地依偎在我身旁。

　　我离开时，她特意跑到车旁，不让别人开车门，要亲自为我开车门，她说“这是我当秘书的权利，你们不许争。”

　　三

　　转眼她已经六岁，该上学了。

　　很快她就成了芳草地小学的“学霸”，德智体美样样出色。少先队里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职务一路提升，各种获奖证书也拿到手软。据说，走在校园里，老师同学都认识她，连带着她妈妈也在家长群里成为“名人”。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小秘书都要主动找我“报喜”。

　　一次她参加北京市一个演讲比赛，老师给她选的内容，她妈妈觉得不合适，重新选了一个，她就偷偷拿妈妈的手机给我发语音，让我看看哪个好。我听了她的演讲，说“妈妈选的内容更适合你这样的年龄和身份”。

　　果然，她的演讲别具特色，获得了大奖。

　　她特别邀请我参与庆贺晚宴。晚宴上，她又重新为我演讲一次。声情并茂，我们在场的人都受到感染。

　　四

　　有一年八月，我休假到云南。高原的云彩格外漂亮，我拿手机拍了一组云彩发在朋友圈。因为我从未开通手机定位，朋友圈并不显示位置。

　　一星期后，突然小秘书打我电话，说“伯伯你是在云南啊，我们也回云南了，你在哪里，我们去看你。”

　　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南？”

　　她说“我看见你的朋友圈的照片，那云彩一看就是云南的。”

　　后来见面，她爸妈说“你这个小秘书太厉害了，我们都看不出那个云彩是云南的，她就坚持说你肯定在云南。”

　　我调侃她：“我看我这个小秘书将来可以干特工，神机妙算。”

　　五

　　前几年，女儿从英国带着孙子回来，小秘书知道后，吵闹着跑过来，要和孙子一起玩，一起“飚英语”。她老给孙子叫“小弟弟”，她妈妈说她，“你这把辈分弄混乱了”，她说“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不就是个称呼嘛！”

　　她陪着孙子去北京的农业嘉年华，筛豆子、推碾子、摘葫芦、拼贴画，玩得不亦乐乎。

　　我问女儿，“你看小秘书是否像你小的时候的样子？”

　　女儿笑着说，“她比我小的时候能干多了，我胆小、内向。”

　　六

　　小秘书如今已经是高中学生，小秘书长成大姑娘了，个子也已经超过一米六。

　　每次见面，都要我抱抱她；每次吃饭，都必须紧挨着我坐；每次遛弯走路，都必定是牵着我的手；每次离去，她都要亲自给我开车门。

　　有一次临走时，她笑着提醒我，“伯伯还没有抱我呢。”

　　我笑着说，“小秘书快变大秘书了，伯伯快抱不动了”，我俯下身子拥抱她，她贴着我的耳朵说：“祝伯伯永远健康，你瘦了，听说你前段生病了。”

　　我心头一酸，拍拍她的肩膀。

　　七

　　今年中秋，十五岁的小秘书在家第一次尝试学做月饼，成功了，她立马要他妈妈开车送给我品尝。

　　已是晚上九点，我收到这份惊喜，我仔细地品着月饼，觉得满嘴香甜，满心温暖，开窗望去，天上那轮明月也格外的明亮温暖、似乎满脸微笑。（杨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