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旭东

　　刘丙钧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出版有诗集、童话集等数十部作品，作品曾获中国作家协会优秀儿童文学奖、国家图书奖和“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他的儿童诗《妈妈的爱》入选小学语文教材多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作品。刘丙钧虽然很少出现在热闹的场合，更没有刻意地进行宣传和推广，但他的儿童诗和童话却进入了很多儿童读者的心灵，影响了家庭阅读和童年阅读。尤其他的儿童诗，不仅赢得了很多小学生的喜爱，也对年轻一辈的儿童诗作者具有启发和引领作用。

　　刘丙钧发表的儿童诗并不多，也就不到300首，但总体看来质量很高。他的儿童诗从诗体样式来分，大体可分为儿童抒情诗、朗诵诗和童话诗三种。其中，儿童抒情诗占了大多数，朗诵诗和童话诗各有几十首，且朗诵诗也富有抒情性，算是一种特殊的抒情诗，它们几乎都诗精品。如要评价刘丙钧的儿童诗创作，我以为他的儿童诗语言纯正，注重音乐性，是明显受到现代新诗影响，而且没有过分追求新奇和陌生感，还汲取了现代抒情诗和童话诗的精华，再融入自己的童年体验及对童心的理解而写出的诗行。

　　刘丙钧的儿童诗，特别是抒情诗，从形式上看有三个特点：一是抒情主人公以第一人称出现，直抒胸臆，因而给人明白晓畅而具有感染力的印象。如《妈妈的爱》这首家喻户晓的诗，诗人化身为一个儿童，回忆和想象妈妈对自己的呵护。二是一般都押韵，且诗行排列比较整齐，运用排比和复迭修辞方法，因此音乐性强，节奏比较明快，情感释放很流畅。如《北京，我心中的旗舰》和《让我们同行》等是一韵到底，每一节和全诗都押同一个韵，因此读起来音韵响亮，与抒情主人公深情而真挚的情感流是一致的。当然，也有的诗并不押韵，但也有明快的节奏与流畅的情感，也就是说，其诗内在的音乐性也能让读者在朗读或默读时感受出来。三是抒情诗里的祈使句比较常见，凸显主观性，能让读者明显感受到诗人的情绪和观念。如《我们的生日在十月》中的“学会在风中飞翔/学会在雨中歌唱/练硬翅膀，才会理解天空的广阔”和“懂得摇摆并不意味着倒下/懂得在冬天要落光树叶/扎深根须才会理解土地的广博”等，主观表达了抒情主人公对儿童的规劝、抚慰和建议，使诗的语言具有召唤性，增加了诗语言的力量，还融入了一份成人对儿童的关爱和扶助之心。这三个形式特点，使得刘丙钧的抒情诗有一种建筑美、音乐美和教育性自然结合的美感和智慧。我以为这种形式特点也说明了刘丙钧自然地实现了与童心的交流与对话，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抒情风格和美学追求。

　　刘丙钧有一些诗，虽然抒情气息浓郁，但显然是为了突出朗诵诗的诗体形式，或者完全是按照朗诵诗的规则去写的，如《长城，今天我十五岁》和《祖国，我们的祖国》等，主题性很强，在押韵方式和诗行的排列方面有一定的特点。不难看出，诗人创作时，为了适合配乐朗诵或舞台表演，有意识地把诗歌长度写到几十行，甚至上百行。朗诵诗既是读的诗，也是听的诗，它的声音之美比意象之美更重要。朗诵诗的听众和一般抒情诗的受众是有差异的，因此创作具有浓郁抒情色彩的朗诵诗，对诗人也是一个挑战。从这些朗诵诗可以发现，刘丙钧的儿童诗既抒个人之情，又抒家国之情；既有小我的亲切，也有大我的开阔与豪气。

　　从诗的内容上看，刘丙钧的儿童诗主要为三个方面：一是诗人的童年经验，二是诗人的童心流露与童心想象，三是诗人与女儿的对话。其中，第三个方面最为优美感人，如《给女儿的诗》系列，就是父亲真情的自然流露，这些诗不但追踪了女儿的成长轨迹，再现了女儿童年时的一些生活细节，还表现了诗人对生命的理解，情感细腻，动人心弦。这三部分内涵结合起来，使其内在的情感结构非常丰富，包含了多方面的精神元素。

　　刘丙钧儿童诗的情感和精神元素的确很丰富，而最能体现人性之美、童心之真和诗人之善的元素，则是诗里的爱、信任、快乐、愿望和期待等五种。他诗里的爱，包含了孩子的爱和父亲的爱；他诗里的信任，包含了孩子的信任和父亲对孩子的信任；他诗里的快乐，包含了父女的快乐和儿童的快乐；他诗里的愿望，包含了孩子的愿望和父亲的愿望；而他诗里的期待，则包含了孩子的期待和父亲的期待。总体来看，这五种元素构成了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的交流、对话，以及互爱、互信、互相期待和希望……因为承载了这些情感和精神元素，刘丙钧的儿童诗的形式也就不单是形式了，不但显得清新、质朴、本真，而且富有韵味，充满着诗人的主体情绪，显示了一代诗人的气象。

　　我国儿童诗里不缺小诗、抒情诗，但创作出一定规模优秀童话诗的诗人并不多，写出比较长的童话诗则似觅得珍珠一般，这样的诗人中就有刘丙钧。刘丙钧的《绿蚂蚁》《鸟的变奏曲》《大狼和小熊》《镜子里的犀牛》《狐狸摘葡萄》《乌鸦和狐狸》和《英雄草》等是其童话诗的精品。比如《鸟的变奏曲》是一个组曲，讲述了麻雀、乌鸦、百灵和老鹰的故事；《英雄草》是一首长篇童话诗，讲述的是草原上狼王和兔子的故事，它们富有想象力，亦兼具寓言的寓意。这些童话诗虽然是用诗的方式讲述了童话故事，但核心还是诗的想象、诗人的观念和气质，很好地保留了童话诗的灵性美的传统，刘丙钧无疑是有“灵性”的诗人。

　　总而言之，刘丙钧的儿童诗世界非常丰富而又卓然独立。他的儿童诗有轻盈的、舒缓的格调，有清新的语言，有音乐之美，尤其有想象力的美——它们展示儿童的想象，当然是诗人站在儿童的视角去想象，诗人在观察和理解了童心之后去想象，也是诗人童心的自然流露。刘丙钧的每一首儿童诗，都如童心和想象力的容器，盛满了诗人的爱、信任、快乐、愿望和期待等精神元素，这也是中国儿童文学所极力追求的高贵精神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