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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立文
两只黑色轮椅,分别坐着
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和弟弟推着他们,向秋意渐浓的
新汴河三角洲走去
“那时侯,水可没这么清!”
父亲凝视着河面,仿佛又回到
从前的风口浪尖上
母亲数了又数,游向芦荡深处的
小野鸭,一共12只
“每个村子抽调6到8人,一共
48个民工,由我领队”
父亲清楚地记得,60年前的冬天
有过一场漫天漫地的大雪
“走吧,走吧!
最好死在外边!”
母亲是这样为奔赴工地的父亲送行的
——那个时候,新汴河还只是
在北风中飘来飘去的一个虚词
但父亲和母亲的苦难,桩桩件件
都在真实中艰辛熬过
那年,27岁的父亲出门远行
留下27岁的母亲
5岁的我,2岁半的弟弟
还有两间白头翁一样的茅屋
“齐膝深的积雪!从村里到镇上的集合点
4里地,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父亲捶捶老寒腿——它们早已支撑不起
夕阳下一个影子的重量
“大雪,又下了三天三夜
门出不去,井口被冻得严严实实
我和孩子们,吃了一个多月的雪水!”
母亲开始落泪——那是60年前
眼泪的残余,伤心已经不多
“河底冻得刚硬,一镐头下去
几乎能冒出火星!”
父亲把目光投向远处,一座雕花的石桥
“一肩挑,两肩抬,独轮小车前拉后推
没有牛马,没有任何机械!”
鲜血从震裂的虎口流出
手掌上的老茧,像铜钱一样又厚又硬
“每天干完活,一钻进茅草棚
倒头就睡,不管扯过来的被子是谁的
也不知躺在身边的,是男是女……”
——我的父亲,父亲们
就是这样,开出了他们心中的河
并从梦幻的天池
引来了源头活水
秋风吹来,鸿雁声声
新汴河和它青春勃勃的三角洲
正静静地等待着一个金色盛典
在飘飞的芦花里,我读出了
这样的诗句——
应是天教开汴水
共禹论功不较多!
2024年9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