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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与诗人郑愁予(右)在“一代诗魂徐志摩研讨会”上。
本文作者供图
郑愁予是最早被介绍到国内的海外华文诗人之一。当年,作为1977级大学生,我们热衷于“朦胧诗”。郑愁予的一首《错误》一下子打动了我们的心:“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新诗还可以这样写?那时我们对新诗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四运动时期胡适、郭沫若、朱自清、冰心等人的作品。徐志摩、闻一多的诗对我们的口味,郑愁予的诗则让人眼前一亮——深情、忧郁、满含古典情愫的诗句,流淌得如此自然。词句虽轻柔,但充满浃骨浸髓的力量——郑愁予,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时光倥偬,青涩的岁月易过。没想到20年后,我有缘在纽约与郑愁予相遇,共同纪念诗人徐志摩。2003年9月,我应邀在纽约华美协进社举办的“一代诗魂徐志摩研讨会”上发言。由于我先前曾经采访过徐志摩的儿子徐积锴并发表过几篇相关文章,在我《哥大与现代中国》一书中讨论过徐志摩等人的诗歌,这次被邀请与会并跟徐志摩儿孙和后辈一起纪念徐志摩。
看到发言名单上赫然有诗人郑愁予,我喜出望外。让诗人来纪念诗人,无疑是一个好主意。这一天,郑愁予发言的题目也充满了诗意,是“没有低潮的海洋——谈徐志摩的抒情诗”。郑愁予那时任教耶鲁大学,虽然他在美国学界很低调,但他的诗名还是远播海内外,不少听众和读者慕名而来,想见他一面。因诗及人,我也觉得值得跟他见面一叙。
这场研讨会开得很成功。当天,众多文艺界大咖和名流也来助阵。联合国广播电台名记者、北美北大校友会、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著名歌星、杂志总编等悉数上阵。徐积锴携其子女、孙辈三代人几乎全家出场;此外,林徽因的后代,郁达夫的儿子、儿媳等也皆到场参与。
我有备而来。读过郑愁予的诗集,我最喜欢的仍是他的成名作《错误》。我少年时学过国画,写得一手灵飞经小楷,在头天晚上,我用毛笔抄录了这首诗。跟他谈诗时,我拿出了这抄件。郑愁予眼前一亮,直夸漂亮,说从没看到有人这样有心。我抄写时在诗的尾部留下了空白,他当即取出笔来,在诗尾签上了名字和日期,并问我是否能给他一份拷贝。我抄写了两份,正好给了他一份。现场,不少读者粉丝见状也涌了上来,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且喧嚣。怕羞的郑愁予和我趁机逃到另间屋继续谈诗。
郑愁予喜欢写诗却不擅言诗,他是一个很谦逊的人。他恳切地谈了早年写诗的因缘和作诗经验,也谈了古典文学对他诗的影响及他对诗歌美学的理解。因为要赶回耶鲁,郑愁予需早些退席。临别,他跟我相约以后找机会再叙,并周到地要跟我合影留念。此后,虽然有其他因缘际会跟他再见面,但因为他住在耶鲁,纽约的文化活动他大多来去匆匆,很少有机会再作详谈。
据说,晚年的郑愁予深居简出,喜欢安静。在宁静中,他安详地走向了天国。他的为人也如同他的诗歌,飘逸、隽永却又风致俨然。郑愁予是一个内敛、沉静且喜欢自省的人。他的诗窈窕、旖旎,但蕴含人生的发问和流盼;这样的诗意蕴悠长,我相信,即使再过一百年,它们还是会有读者的。(作者:海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