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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嘉宾:
陶建华:清华大学自动化系教授,中科智极首席顾问
徐飞: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原党委书记、教授
刘洋:清华大学自动化系博士后,中科智极CEO
温正棋:清华大学自动化系副研究员,中科智极首席科学家
阮海云:北京联合大学非遗专家、哲学博士
“大兴区采育数字时尚小镇启动暨第25届采育葡萄旅游文化季”拉开序幕半个多月,凤河流域的历史重镇采育镇,不断吸引大批科技、文化考据的创意人才、专家学者,以清华大学自动化系精英组成的北京中科智极科技有限公司AI创意团队、南海子文化生态发展促进会的专家学者都以极大的热忱投入到数字解密、文化寻踪中。他们以“13458奥秘”“凤凰传奇”“宫廷秘笈”“72营连线”的文本解构和“AI+”话语,以数字化、考据、民俗对话等形式对这座千年古镇、畿辅首镇、历史名镇进行数码破译。
“嘉树甘木,禽兽鱼鳖,丰殖繁育。”采育镇是明代上林苑监所辖的“四署之首”“蕃育署”治所。在这片神秘浪漫的土地上,以明代大学士李时勉的《北都赋》为代表,一批经筵讲学大儒以诗情和严谨为南海子和蕃育署(采育)留下历史、文化、民俗、哲学的温度。陈霆的《蝶恋花》、王廷陈的《驾幸南海子》、陈沂的《幸南海子》、薛蕙的《驾幸南海子》、欧大任的《南海子诗》、文肇祉的《思归》等,篇篇意象迭出、句句哲思无尽。到了清代,纳兰性德更是文思有加,《南苑杂咏》长达40句,可谓诗中鸿篇巨制。他的另一首《南海子》诗句“自是软红惊十丈,天教到此洗尘埃”,更成为对蕃育署(采育)描绘的绝唱诗品。
历史古镇如何迈向学思问辩、文旅研学,畿辅重镇如何将数字时尚与历史底蕴融合实现相得益彰?9月1日,采育数字时尚小镇序幕拉开的半月后,中科智极的清华大学科学家、南海子文化生态促进会的学者进行了一场深度访谈。
凤河传说非遗与凤凰意象
陶建华:凤凰精灵无疑是凤河传说非遗的核心,凤河传说非遗已于2019年申报大兴区级非遗,凤河传说非遗中的18个关于凤凰关联的文本使得关公蕃育署、凤凰、上林苑、五朝苑囿融为一体。凤河命名与凤凰等传说有关,而后地名又影响了河流名称,凤河一名因此而来。
徐飞:千年采魏院,畿辅蕃育署(采育里)。作为历史重镇、文化名镇的采育,扼凤河而承南苑(明清帝王苑囿),倚浑河而挎龙脉(龙河),牵手永定河传说非遗、南海子传说非遗、凤河传说非遗三大非遗群体。
刘洋:明清帝王苑囿南海子的团河之水成就了凤河的不竭之源。采育镇处于凤河流域中心区位,孙承泽的《天府广记》就有“泽渚川汇,若大湖瀛海,渺弥而相属。”“水木清华,最为胜地也。”的确切记述。
“1345872”:蕃育署乡愁的注脚
温正棋:河流、路桥、城门、台墩、庙宇、童年的小溪是乡愁注脚里划分地理、生活空间的重要参照物,采育古镇也同样。采育古镇那些台墩、院墙、庙门、古树、水井、路桥等与采育人生活必需品一样,共同构成了“采育古镇的地标”。“举目鹳窝今何在,坐叙桑梓骈甲情”“几多民俗熙熙乐,似到老聃台上来。”凤河民俗习俗、仁义伦理尤以采育“一河”“三桥”“五台”“八庙”“七十二连营”作为关键文化载体数百年延续不断。
三桥、四门及庙宇是建筑艺术的延伸
刘洋:采育古镇的“三桥”是历史上的北大桥、西大桥、南大桥,这些桥均为石柱墩拱桥,每座桥的两侧及桥梁、桥墩处,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纹饰。南大桥是五孔石桥,最为壮观,由明代王守成主持建造,采用四墩五孔设计,五孔设计在当地古建筑中比较罕见,其他两座北大桥、西大桥均为三孔或四孔石桥。现存桥梁多为近年重建。
陶建华:“四门”是采育古镇城墙上的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内外各建有一座庙宇。采育四门作为畿辅重镇的防御体系,其城门与庙宇的组合形式体现了古代城镇“军事与宗教合一”的特色。四门位于采育古镇的“陈台、李台、铁台、冯台、贾台”五个自然村(五台)共同构成古镇的重要文化景观。
温正棋:“三桥”“四门”及庙宇是当时建筑艺术的延伸。京师紫禁城建造中,榫卯技术被蒯祥使用了数十种之多,朱棣把蒯祥称为“蒯鲁班”。《皇明通纪》有明确记载;雷家七代前后200多年,被朝野上下称为“样式雷”,有“一家样式雷,半部古建史”美谈。“修北京城垣”“拓北京南城”“工作之夫,动以百万,终岁供役”。《明代北京都城营建丛考》可作为数字化依据。明清时期,山西许许多多的能工巧匠入京参与京师建设“不计其数”,可以参考卫东海博士牵头的《凤鸣上林苑与乡愁大槐树》著作。
阮海云:同时,《养吉斋丛录》对南苑地区营建工程记载也非常详细,如官署衙门之兴建、皇家庙宇以及行宫的设计创意等,蕃育署治所的采育古镇是上林苑建筑艺术的组成部分、有机连续。
五台:数字和意象的吉祥
温正棋:采育古镇西南约两公里的凤河沿岸,曾有陈台、李台(铜台)、铁台(东北台)、冯台(西北台)和贾台5个自然村,合称“五台”。这些自然村均以姓氏和“台”字组合命名,源于当地用石块砌筑的烽火台。数字“5”在中国文化中寓意丰富,象征阴阳交会、五行平衡、吉祥循环,是一个被普遍认可的吉利数字。“台”又谐音“泰”,寓意否极泰来、三阳开泰。这些自然村相连呼应,承载着当地的历史文化,是采育古镇五大名胜(五台)的核心组成部分。“五台”是采育独特的地理和文化景观。与“三桥、四门、八庙”等共同构成古镇的历史风貌。台地地形兼具自然与人文价值,传递着采育的军事防御和农耕文化信息。
八庙:民俗教化的集中表达
阮海云:“采育八庙”是古镇重要文化景观。采育古镇东、西、南、北四个城门的内外各建的一座庙宇,合称“八庙”。东门内外有文庙、药王庙;西门内外有天齐庙、灶君庙;南门内外有娘娘庙、菩萨庙;北门内外有关帝庙、真武庙。这些庙宇现在多已损毁,目前仅存药王庙、文庙、关帝庙、灶君庙遗迹。
徐飞:庙宇是过去村社治理的核心,它是村社组织的具体的活动空间。许多人凤河流域的村民参加关帝庙、真武庙等的祭祀活动,主要是基于文化上的认同,并当作一项社会联谊活动。
温正棋:“有会必有戏,非戏则会不闹……”刘文峰先生在《山陕商人与梆子戏》有统计结论。卫东海博士论文《明清晋商精神及其宗教伦理底蕴》中多处转引山西地志、方志的记载,有“到处都有戏台。一般规模的寺庙都建有戏台”的考据。
庙会是“庙”与“会”的糅合,有庙必有会。正月初二祭财神,三月十五恭祭玄坛圣诞,五月十三关帝;六月廿二、廿三恭祭马王、火帝圣诞;七月初一祭酱祖、醋姑;七月廿二财神圣诞;八月十八恭祭酒仙,九月十八恭祭财神,十月初一祭神。每年阴历年终除夕日,还要恭祭列位圣神。采育人以敬拜和内心警示为核心的庙会成为凤河人乡土情怀中的风景。
刘洋:采育民间祭祀,大量以泛神论方式出现,儒释道三教的神皆被赋予同样的使命。一个家庭、一个族群同时到儒、道、佛庙宇上香交无抵触处。凤河流域占据移民后裔“心中神圣”地位的,莫过于故土山西“唐尧虞舜及娥皇女英”“女娲”“玄帝”“关帝”信仰及迎神赛社活动,这些元素验证了移民后裔心中的根、文化的根是否永恒。山西晋中地区以南是尧舜禹与华复的文化聚集区,是中原文明圈的中心,“三皇五帝”是山西明清移民血统里的信仰象征和精神激励。
阮海云:采育最热闹的莫过于关帝庙盛会,凡节日年关,乡人常常欢聚一堂,聚酬演戏。因为关羽是山西解县人,移民多敬仰。在关帝庙演戏酬神一般连演三日,所需的经费大多集资摊派。
“天下祠宇,关庙为多”。关帝庙亦呼“老爷庙”。《采育镇志》记载,采育镇北门的关帝庙,明正德十年(1515年)有“重修关帝庙碑”。《大清会典》《旧下旧闻考》均有引《南苑册》的历史记录。
徐飞:“明清京师山西商人聚集的地区尤其是平遥、祁县、太谷、汾阳、榆次等县,戏班林立,笙鼓不绝。”山西《汾阳县志》记载,仅平遥出现过的戏剧班社至少二十多个晋剧班社,祁县数十个戏班,太谷有十几个戏班,寿阳至少有58个戏班。戏剧艺术是凤河移民群体所能寻找到的心灵避风港。晋中梆子戏走红除其再现伦理自身因素教化外,与移民、商者、读书人实现士商互动亦有关系。”“梆子腔”走出三晋传及京畿及全国。
七十二连营:明清大移民的文化纽带
温正棋:“七十二连营”是大兴凤河流域以采育镇为中心逆流而上依次形成的村落的统称。范围涉及现在行政区划的采育镇和区划变动从采育镇划出去的村镇。清康熙二十二年《大兴县志》《清钞大兴县志校订本》和2002年的《大兴县志》有确切记载,当时凤河流域共建60多个子村,以移民原籍命名的村落有22个,以营命名的44个。
采育镇在清康熙年间才从河北安次县划给现在的北京大兴,与大兴区采育镇相邻的河北省廊坊市广阳区(清代安次县)万庄镇也是以营命名的村庄非常集中,有武家营、高家营、浑源营14个;九州镇有刘官营、夏营、大古营等9个;廊房经济技术开发区有麻营、韩营等5个;广阳区以营命名的村庄多达28个。如果按照清代乾隆年间的区划,实际的以营命名的村落远远不止七十二个。
刘洋:“七十二连营”进入非遗传说版本基本分为四类,也就是四个主要版本。第一种版本,叙述主体有的说是英国军队牵头的,有的说是日本人单干的,还有的说是意大利军人伙同德国军人干的,载入《采育镇志》《青云店故事汇》官方版本。第二种版本,主要是五台八庙七十二连营吓退日本兵的传说展开,辑录于《采育镇志》。第三种版本,围绕义和团抗击八国联军故事展开叙事,载入《大兴县志》。第四种版本,也是围绕义和团抗击八国联军的。辑录于2021年的《北京市大兴区志》。
徐飞:如果没有燕王朱棣下令扩建皇家苑囿南海子,就没有“七十二营”广大区域支撑宫廷筵宴的上林苑生产基地食材的供给。蕃育署偌大的生产基地是需要大批劳动力完成的。《明太祖实录》卷一百四十洪武十四年记载,当时山西人口是河北、河南人口的总和,达4030454人。“四口之家留一,六口之家留二,八口之家留三”。《大明会典》载:“永乐间,(上林苑)用北京效顺人充役。后于山西平阳、泽、潞三府州, 起拨民一千户,俱照边民事例,给与盘缠、口粮,连当房家小, 同来分派使用。”
陶建华:据《明史˙食货志》《明实录》《明史·太祖本纪》《明太祖实录》《明太宗实录》《明成祖实录》《明世宗实录》《宛署杂记》《日知录之余》等正史、地方志史料记载,从洪武六年至永乐十五年近50年间,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分赴各地的外迁次数共为18次,其中洪武年间10次,永乐年间8次。而民间家谱、碑文记载从洪武到永乐年间的50年几乎每年都有。主要源地是太原、平阳、泽、潞、沁、汾等府州,以洪洞大槐树处为聚散地。
大兴526个自然村中,有110多个是由洪洞县大槐树下迁徙过来的。凤河两岸的大部分村庄均来自山西。移民的住地许多都以姓名为村名。同时大兴有军屯51个。
阮海云:“山西多少县,大兴多少营。”凤河流域出现大量以山西原籍县命名的村庄是对故土的怀念,是这些移民聊以慰藉乡愁的最后方式,是深植于灵魂深处“安土重迁”观念的最后执念。随他们一起漂泊的,不仅是故乡之名,更是漂泊者对故乡的眷恋。
同时洪洞大槐树业已成为大兴凤河移民的精神家园中牢牢的根脉。“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门前一棵槐,不是进宝就是招财。”槐树种植在凤河流域的采育一直与村民的文化生活息息相关。
刘洋:槐树在中国传统里不仅是民俗的象征,更是文化符号。黄帝的臣子叫嵬槐氏,《淮南子》有“九月官候,其树槐”记载,《天仙配》有董永和七仙女因老槐树开口做媒片段,《太公金匮》记载周朝的姜太公将槐树视为神灵的栖息地。曹丕、曹植作《槐树赋》,白居易作《庭槐》借槐抒情。鲁迅《伤逝》记述槐树。古时建筑设计四合院,槐树因其美好寓意而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山西通志》《洪洞县志》《山西移民史》以及诸多地方志多个版本记载了在山西洪洞大槐树下集中移民。大槐树是蕃育署的乡愁符号。(卫东海 邢立铎 杨奕赛 )